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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不能让你成天躺在床上,晒晒太阳,吸吸新鲜空气,对你的病情有好处。反正我也没造成,幸好陈大嫂故去的父亲用过轮椅,这便抬了回来给你用。”

    捣药锤磨她手心新伤又破开了,她嘶地一声轻呼,木杵掉在药臼里撄。

    凤明煌眉目一沉,冷声道:“过来,给我看看。”

    秦如歌犹豫地看着他,将手掌收拢起来,放到身后:“没事。”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过来。”

    不动如山。

    凤明煌隐隐有些气了。

    目光一闪,硬的不行,那......

    只见他眸中燃起的火气缓缓熄灭,随即黯然低首垂眸,言语间似乎带了似有似无的哽咽:“所以,我这副模样,奈何不了你了是么,连你也要欺我了是么?”

    靠!这么软这么萌的男人,真是那只大孔雀吗偿?

    看看他的眼,莹润欲滴,吓死人!

    萌感吓到秦如歌,还有无边的黯淡绝望让她的心脏一抽。

    鬼使神差,她不知道自己的脚是怎么移到他面前的,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摊到他眼前的,难道她身上牵有看不见的丝线,有人在操控着她,不然为何控制不了自己。

    那大大小小的水泡和红点,落入他眼底。

    是错觉么,妖孽太阳穴那部位是不是一凸一凸的?

    诶,不是错觉诶!

    妖孽瞬间抬首,目光如战狼,恶吼:“秦——歌!!你这个只会弄伤自己的笨女人!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才罢休!”

    这......受伤的,好像是她吧,他老人家不是完好无损?怎的好像比她还难受。

    秦如歌眨眨眼,努力消化某个信息:“你——心疼我?”

    这话一说,她是不是眼花了,这家伙脸红了?

    秦如歌揉着眼睛,凑上前去观察他,凤明煌看着在眼前放大的瞳孔,脑门一热,狠狠扭过头:“不许看!”

    秦如歌摆正他的脸,眯眸恶劣地打量着。

    “果然是脸红了。”

    “你——”

    气炸了!

    他居然让她调戏了!

    可恶,他不能吃亏。

    眼前的红唇微微嘟起,清眸含着捉弄的笑,恶光闪过他的眼底,秦如歌心惊之时,唇瓣便被他擒住了,下意识退走,这人还真是狠了心了,竟咬住她的下唇,痛楚将她拉回,更磕撞上他的牙关,二人皆尝到一份血腥。

    凤明煌品着那分腥甜,这才满意放了她。

    龇着牙,咧着笑,洁白的笑容在她眼前招摇,秦如歌捂着被他咬破的嘴,好想把他的白牙都给敲下来,肿么破?

    凤明煌压低声音:“秦如歌,当日你拉我上岸那番话,本王全听到了。那种叫什么果来着的玩意,可以让我恢复正常,不再担心出血不止,然后,你想要跟我成亲生子是么,和我共度余生是么,成亲已经完成了,以后,好像便只剩下生子了。”

    这回轮到秦如歌老脸一红了,整张脸好像熟透的虾子:“你,你胡说什么,那敢情是你伤糊涂出现幻觉了。你爱生便生,别找我就行。”

    嗤,死鸭子嘴硬。

    “胆子能不能养大点,你有勇气说那番话,却没勇气承认么。”

    “我——”以前对秦如歌不起作用的激将法,自从她的七情回归,便再也找不回那份淡定了。

    凤明煌眸光瞬间黯淡:“还是,你要我再死一遍,才肯承认。”

    生机全无,他忽然垂下脑袋,宛若气绝。

    “不——”

    秦如歌似乎想起那一日,在江河中怎么游也游不到岸的慌张,怎么叫也叫不醒他的惊恐,还有他那日渐冻的体温......以致当日她在对他施加完急救之前都不敢晕厥,不敢倒下。

    再经历一次......不不不,她已经无法再经历那番惊心动魄。

    不是没有眼看他迈入鬼门关,只是前两次,均没有这次这么折磨人。

    那便是,即将失去心底某些东西的感觉,痛彻心扉,她不能让自己的心死掉。

    几乎就在她虚跪在轮椅前的一刻,那人抬起头来,凤眸灿如星辰。

    可惜身不能动,指不能动,不能用一个小动作,揉揉她的脑袋,给予她安慰,不能执起她的手,放在左胸前,让她听着他的心跳,证明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只能说,只能望着她,坚定道:“秦如歌,我还活着,因为你,不用怕,我活得很好。”

    她的脸,是那样苍白,许是撼动了她体内最不能撼动的那根弦。

    她为他所做的,他怎会不知道,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话,他早就死了,也许是淹死在江河里,也许是丧命于毒物牙口下,也可能是死在撑不下去的软弱中,是她,给予了他生命,还有......支撑下去的希望。

    凤明煌放软目光:“把手放到我的脸上。”

    她依言照做,顺从自己的心,指尖颤抖,碰了碰他刀镌般的脸颊。

    这温度,的确是热的。

    她在想什么,怎么会以为凤明煌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似是摸到烫手山芋,秦如歌火速撤离。

    负到身后的双手,不安搅着衣袖。

    那样一番话,如何能再说,那是六神无主之下的胡言!是鼓励他活下去的胡言!

    就算......不是胡言,让他听了,便等于是抓住了把柄,他这般胸有成竹的姿态,不就是居高临下俯瞰着她么,在他眼里,她终归是蝼蚁苍生。

    当日他抓住了哥哥的小辫子,便推波助澜折了她的后盾。

    如今若是揪住了她的......那她便成他手心的玩物,日后指不定怎么折辱她。

    不成,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不能,给自己埋下输的引子!

    硬起心肠,面色冷凝:“凤明煌,这很好玩吗,你自己的性命,就是这么玩掉的吗?很好,既然你自己这么不惜命,拿它来戏耍我,那我也大可不必为你这般操心,活该我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不再管你就是了,随便你怎么着!”

    秦如歌负气离去。

    然刚甩上门,一声闷响入耳,还有......喷溅声。

    尚未完全定住的门扉再次火速开合,单膝跪在轮椅边,切脉。

    气急攻心!

    她到底在干什么!

    羽睫轻抖,扇开。

    目光黯淡。

    女人在床前,支在拳上的脑袋一晃一晃的。

    她还没醒......

    黯淡的目光划过一丝诡光。

    他卑鄙么,自然是卑鄙的,他狠么,呵,当然......狠。

    “咳,咳咳,咳咳咳。”

    阵咳把秦如歌惊醒,脑袋滑了滑,她猛然睁了眼,扶着他的身,给他顺气。

    “好点了么,没事吧。”

    他闭目不语,血色稍退的唇轻抿,无疑是闹脾气的。

    秦如歌眸中闪过一丝阴沉。

    他的伤,是气急攻心,更是内力催动......她是大夫,她不会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心一旦软下,便再也硬不起来。

    “好了,先前的话是气话,我没有不管你,你现在这模样了,我不管你,谁管你?要是让陈大嫂来,指不定你将人家喷成什么样儿。”

    “哼,你这是怪我性子恶劣不好相处咯。”

    秦如歌白了他的背影一眼,难道这不是事实?

    不过,他到底是肯搭话,虽然还是傲娇地侧着身背对她,从上俯瞰,还可见他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闭抖动着。

    “你确定要这么睡下去是吗,那好,本来我还想着推你出门晒晒太阳,既然你不愿意,我也免去一番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