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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子时,长安城东北角的十六王宅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十几个骑士穿街绕巷,在长安城内笔直通畅的街道上纵骑奔驰。

    大唐建国初的非凡气度,也体现在这长安城的街道上。由十六宅通往大明宫的大道宽度,足可容纳这十余名骑士并肩而骑。

    若是以后世的标准来算,长安的几条主干道,特别是贯穿全城的朱雀大街,足有一百五十五米宽!

    大道两边,房屋的高度和宽度均是以官府下达的标准建造,每隔五米,便是官府栽种的榕树,每当城内大雨初霁,这些树木犹为清亮逼眼,乃是充满着黄土高原干躁与内陆大都市长安城内最令人欣赏的景色。

    虽然道路的宽度足以容纳这一小队骑士并肩而骑,当事者却并无意于此。此时已经到了宵禁时间,大道上空无一人,打头的骑士小心翼翼的避开大道一边的排水沟,紧挨着道边一侧急驰。

    其余的十余骑士,约摸落后最前骑士一骑之远,鱼贯而随。各人都小心控马,与最前排的骑士紧紧连成一线。除了马蹄敲击在石板道路上的清脆蹄声,众人都只管急驰,无人开口说话。

    他们由十六宅驰出,先是往北,到小儿坊坊门前,转而往西,一路奔驰到建福门前,方才稍稍放慢速度。

    仿佛与他们约好似的,这队骑士的速度刚刚放慢,大道北侧的建福门前,传来一阵喧嚣笑闹声。

    不久过后,几十名金吾卫士执刀佩箭,走上前来。这些兵士身上的明光铠半系半挂,走起路上铿锵做响,又加之吵闹嘻笑,原本这半夜中静谧安然的气氛已是荡然无存。

    打头的是一个金吾校尉,接过一位骑士递上来的鱼符及手敕,只不过略扫一眼,便在脸上堆笑道:“光王殿下在此,哪里需要末将等人查察。”

    那打头的骑士轻声一笑,向这禁军军将笑道:“苏佐明,你昨儿还在孤府中打球吃酒,今儿若是敢翻脸不认人,也轻饶你不得。”

    那军将嘿嘿一笑,不再饶舌,挥手命自已属下全数退下,目送着这队骑士离开。

    骑士一行并没有被这些预料中的盘查所耽搁,一路急奔,直入苑门。与大道上那些稀疏的灯光不同,苑内大道两旁灯火通明,光王李忱知道皇帝仪卫已至,不能再多耽搁,当下猛挥一鞭,加快马速,直奔苑内中央而去。

    行至苑内原本的汉宫宫殿末央宫前,李忱远远看到大唐皇帝李湛的龙旗已经在宫前广场飘扬,他急忙翻身下马,目光斜转,见身后所有的骑士伴当亦全数下马,李忱嘴角一抿,满意一笑。

    稍行几步,便看到这末央宫前后已有数百人围于左右,或护卫,或奏乐,或是整治膳食,呼喝饮宴。稍一近前,便觉得烟雾缭绕,热气蒸腾,此时不过是早春,深夜出门,各人都是浑身寒气,此时在此处感受到如此气氛,到觉得浑身温热非常,直欲脱下外袍,置身其中。

    “十三弟!你来迟了,罚酒罚酒!”

    李忱抬眼一看,却见原是六哥绛王李悟。

    他急步上前,先向绛王长揖为礼,然后方笑道:“六哥,弟来迟了,自当罚酒。不过还没有叩见陛下,先行饮宴,很是不恭,待我……”

    李悟满脸通红,看来已是喝了不少,李忱不肯落座,便挥手道:“十三弟太过小心,陛下此时正在手搏,哪有空受你的礼!”

    他略一起身,将李忱强拉入座,又笑道:“陛下连赢了十场,兴头正高,你可别过去坏他的兴致。”

    说罢,举起手中酒杯,又令人端了满满一杯过来,与李忱碰杯之后,先抬头一饮而迟,方哈着酒气笑道:“我陪你饮一杯!”

    李忱不敢怠慢,连忙举杯饮了。一饮而尽后,方才有空问李悟道:“六哥,今夜你饮的多了,一会身手不便,如何行事?”

    李悟浑不在意,憨笑道:“我已向陛下陈明,一会与江王一同回去,今晚我与他叔侄二人,需早些歇息。”

    李忱心中明白,皇帝过些天便要往华清池去游玩。除了禁军、内侍、朝官,还有若干的亲王随行。

    自已虽然在宝历三年侥幸救过皇帝一命,身份地位与在三哥穆宗长庆年间绝然不同,却还是不能使皇帝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