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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之前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热水,此时直接让沈天舒坐下,将她还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按在盆中。

    “用热水泡一泡,应该会好很多!”厉子安一反刚才在外面为她说话的样子,瞪了她一眼道,“治病救人固然重要,但又何必逞强,非要赶在这两日做完,就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么?”

    沈天舒双手被按在水中,微烫的水有效地缓解了她双手的疲劳。

    “谢谢!”她十分诚恳地说。

    厉子安抬头正对上她一双眼睛。

    因为接连熬夜,沈天舒眼中布满了血丝,却丝毫不影响其美貌。

    “今日|你就留在吊脚楼中好生休息,等今晚看看村里人都无事咱们再准备离开。”

    “好。”沈天舒应了一声问,“之前给你的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吃的么?最近还觉得心口疼么?”

    厉子安闻言,猛地收回自己按在沈天舒手背上的双手,起身道:“我还有事忙,你自己好生泡着吧,水不热了就让她们加。”

    说罢像是背后有什么撵他一样,匆匆离开了房间。

    沈天舒无奈,她不知道厉子安究竟什么时间服用的药,脉象中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想帮他调理一下,就只能另想法子。

    当天夜里,芦家村家家户户都难以入眠。

    无论家中有没有病人,都对此十分关注,毕竟这个怪病似乎能不断传染,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中招的会不会是自己。

    直到过了子夜,村中依旧静悄悄的,敲得人心烦意乱的鼓声没有响起,病人们也没有如往常那般聚集到村庙门口跳傩戏。

    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照着下面平静祥和的村子。

    沉默了许久之后,村里不知谁家爆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又传来发泄式的嚎啕大哭。

    小村庄一下子人声鼎沸起来,笑声,哭声,欢呼声,响成一片。

    厉子安站在吊脚楼的窗边,看着下面许多村民从家里出来,汇聚到各条小路上,最终所有人聚集在村庙门口,大家互相安慰,道喜,时不时朝吊脚楼投来感激的目光。

    他忍不住对身旁的范昱如道:“看来当初是我太狭隘,把沈姑娘想得太过世故钻营。

    “芦家村的人与她非亲非故,甚至住在这般闭塞的村子里,都没办法帮她传播几句好名声,她却还这般尽心竭力,足见她是当真如姜家一般,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

    范昱如道:“其实治病救人与扬名立万并不冲突,如姜老神医当年,因为名声显赫,不但帮朝廷培养了许多大夫,而且一直坚持出书,四处讲学,也给许多其他地方的大夫指点了迷津。

    “如果没有名气,到哪里说什么都要被人质疑,又如何治病救人。”

    “是啊,她年纪轻轻,空有一身医术无处施展,为了治病救人,还要费尽心思地隐藏身份。

    “饶是这样,所到之处还是质疑声不断,没有坚韧的心性怕是也很难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世子爷是想帮沈姑娘一把么?”范昱如闻言,笑问。

    厉子安被他问得一窒,半晌才口是心非地道:“等她当真能让父亲醒过来的吧!”

    见村中晚上一切正常,厉子安便传令下去,让所有人收拾好行囊,天亮就准备启程离开。

    第二天众人走的时候,被村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包袱,挤不到沈天舒身边,就逮着谁便塞到谁手里。

    护卫们艰难地护着厉子安等人向村口走去,好不容易走到一线天跟前,每个人的怀里已经不知被塞了几个包袱。

    由于人太多了,他们甚至连包袱是谁塞的都搞不清楚,更不要说将东西还回去了。

    好在出村狭窄的山路将热情的村民拦住,只有杨福明带着儿子送众人出村。

    出了村子之后,厉子安本想让众人将村民送的东西留下再走,但是杨福明再三劝阻,说只是些路上的干粮和山里的山货,并无贵重物品,只是大家的心意。

    厉子安只得让护卫们带着东西上路,路上挨个儿打开检查了一番。

    包袱里有馒头、包子,饼子,还有些人家放了腊肉、腊排骨、卤牛肉,更多的还是一包包的草药。

    村里人靠山吃山,看到认识的药材自然也会顺手刨回家,大多攒着等偶尔出山去城里,可以拿到药铺换钱。

    这次村里人得了沈天舒的恩惠,甚至可以说是救命之恩,想着她是大夫,这些草药肯定用得上,于是几乎全村都把家里的草药搜刮出来,送给沈天舒带走。

    这对沈天舒来说,着实是意外之喜了。

    厉子安原本打算去辰州府查看难民安置的情况,如今在芦家村耽误了不少时间,便干脆兵分两路,让范炳荣带一部分人去辰州府检查难民的安置情况,自己带人直接回了武昌府。

    沈天舒好不容易回到王府中自己住的院子,一进门明玉就眼泪汪汪地迎了上来。

    “怎么,看到我太高兴,喜极而泣了?”沈天舒知道明玉是担心自己,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故意逗她道。

    “姑娘还有心说笑,您一出门就这么长时间,家里催您回去的信都来了三四封,奴婢都快急死了。”明玉气得跺脚道,“姑娘下次出去还是带着奴婢吧,让明卉在家看门,让她也尝尝心焦是什么滋味。”

    明卉闻言赶紧赶紧道:“明玉姐姐,原本也没想到会出去这么久,谁知道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时间,路上姑娘就说,你在王府肯定等得急死了。

    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我一没经验,二没有姐姐聪明,让我留在王府处置姑娘离开后这一摊子事儿,我哪里做得来啊!

    我做错事倒也罢了,若是坏了姑娘的事,那可就不得了了!”

    明玉一听沈天舒在外都还惦记着自己,心情登时好转不少,一边伺候沈天舒换衣服一边道:“打从上个月,府里就来信催您回去,奴婢回信说您陪着太妃娘娘去寺里礼佛,需得待满七七四十九日才好,勉强算是搪塞了过去。

    “好在二姑娘半路生病,拖慢了老太太的行程,不然这会儿怕是都要来人接了。

    “但是再怎么耽搁,老太太也已经到府半个来月了,再耽搁下去就真说不通了,奴婢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咱们随时都能出发回永州府。”

    “你看,这些事儿明卉哪里做得来,还是交给你我才放心。”沈天舒毫不吝啬地夸了明玉一句,“我一会儿就去跟太妃娘娘辞行,咱们明日就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