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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料中事,程士诚吩咐:“撬开他齿关,将降温药汁灌下去,你们轮流守着他,别断人。注意盯着他伤口,若是血迹变深变多,随时报给我。”

    识书、识画一直屏息站在床尾,眼睛直勾勾盯着吉昌伯对主子的一举一动。看到匕首被拔/出的瞬间,仿佛自己的心都被人从腔子里拽了出来。看到主子爷流了一地的血,两人互相紧紧握着手,紧张不已。

    他们十分想接手照料主子,却不敢乱插话,怕伯爷发怒到主子这个任人摆布的伤患身上。此时听到要喂药,终于出声自告奋勇。

    程士诚才不在意这等小事,挥挥手让自己仆从退到一旁,示意顾凝熙的小厮们自己上手,他多留了一句:“待你们主子醒来,记得告诉他,是我救了他。”

    识书、识画听到主子会醒,就高兴得不知所以,连连应声“谢伯爷出手。”

    程士诚不得不把话点得更透:“我不会说是受谁之托,你们也不许提。明白么?”

    两个小厮受他一喝,迟疑几息后,还是点头。

    程士诚这才满意,背负双手出房。

    然后,他踏着晚霞光芒,亲自走到陶心荷面前,告诉她,顾凝熙救下来了。

    陶心荷一整个下午都心烦意乱,妹妹蔷娘还在一旁不停地分析顾家堂兄弟俩是不是唱双簧、这番做到她们眼前的凶险是在图什么。

    陶心荷更觉呼吸不上来,胸口憋闷欲呕。

    她又不能将自己听禀报而猜测到的龌龊内幕告诉妹妹,脏了小姑娘的耳朵。

    顾凝然糟蹋了莫七七、可能也想对自己不轨,顾凝熙不知为哪个女子打抱不平,追他堂兄到了此处,险些玉石俱焚,为此躺到了吉昌伯庄子中等人施救。这些说出来,像话么?

    陶心荷忍了又忍,还是训斥了妹妹几句,让她不要妄自猜测,给别人安苦肉计的罪名,更不要多管别人家事务,打发她去陪护嫂子洪氏。

    好歹身边安静了些,陶心荷捏捏眉心,却感觉有人在耳畔呼唤“荷娘”,声音熟到心底。

    她豁然抬头,定睛一看,屋里只有晴芳和自己在,所以那一声男嗓呼唤必然是无中生有了。陶心荷苦笑轻声自语:“莫非我太累了?”累得幻听出了顾凝熙声气?

    晴芳上前问要不要为她按按颈子,陶心荷左右晃晃脖颈,虽觉酸疼,却心不在此,反而问道:“伯爷那边,还没有音信?”

    晴芳摇摇头。

    陶心荷看一眼刻漏,原来只过去了这么一小会儿么?她怎么感觉着捱过了三年五载?

    要不要过去看看的两个念头相互拉扯,耗费陶心荷的全部心神。

    直到日昏时分,程士诚带着他常挂在脸上的笑意,抬手轻扣她闺房半开半阖的房门,表明自己到来。

    迎上陶心荷视线,他顺手推开门扇,不请自入,坐到她身旁圆凳上,朗声说道:“我可是胜造七级浮屠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所以,他救下了顾凝熙?

    陶心荷有非常强烈的虚幻之感,大夫都说了十分要命的那柄匕首,程士诚处理好了?顾凝熙能活了?

    从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程士诚,专注着从他眉眼中找答案。陶心荷越看越确定,满满的狂喜和感激之情,一层层涌了上来,淹没她心田,令她说不出有条理的话来,只能重复无意义的呢喃:“感谢老天爷。”

    程士诚静静欣赏佳人生动的面目神情,从她眉梢眼角感受她的心绪澎湃,观她唇线齿贝,完全懂她的未竟之语。

    万分希望,以后能这般牵动她心思的人,换成自己。迟早的事情!

    程士诚给自己打气,然后款款说来:“阿陶,虽说天怜众生,不过顾司丞能死里逃生,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居功至伟。”

    “多谢伯爷”四个字刚到喉间,陶心荷尚未吐露,就见程士诚对她抬掌靠近,做出虚虚捂嘴的动作。

    陶心荷直觉地后仰躲避,程士诚收回手到身侧,仿佛手心还残留方才佳人鼻息的温热,让他也一阵燥热。

    他说:“你不要替他谢我。因为你们再无关联了,对不对?这一番,是你我联手,先后救了顾司丞。他谢我们两个才对,而非你联着他谢我。

    送他去我们庄子之前,情形紧急,我没来得及与阿陶细细掰扯。现在,顾司丞虽说发着高热,身边有京城大夫和我们庄子自带的大夫两人守候,我们伯府下人和他自己小厮多人伺候,必然无虞。

    眼下正当其时,阿陶,关于你我他,细细聊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