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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为她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取悦到,他的眼波忽然漾出潋滟的神采,一扫适才的沉涩凝郁。那般柔情脉脉,蕴着无限的旖旎风光,直让人觉得像是泡在了金黄拉丝的蜂蜜里。糖浆浓稠,一口下去,甜得齁人。

    锦瑟有一瞬的错愕,不知他缘何这般突兀的转变。

    好在先时几月相处下来,她对陈雪怀半癫半痴的一腔情意已有了抵抗。不会像头回乍然见到一样,错乱的毫无章法。纵使面上看起来无波无澜,心下却如被风卷起的一树桃花,灼灼其华,枝枝蔓蔓的起舞招摇,亟欲淋下一场湿润细腻的酥雨。

    恰如他所说,他的确曾全心全意待她,然而情爱本是自私且纯粹的,自私到无法容忍任何的背叛,纯粹到不掺杂俗世的丁点尘埃。

    可他的爱带着满腹算计,赤诚面孔下包藏着一颗勃勃野心,尽是对权力的渴求。他的情宽容淡泊,只一味赎罪式的付出,却不求同等的回报,压的人喘不过气。

    由此推己及人,将心比心,锦瑟大抵知道华年为何会厌恶她了。

    陈雪怀的心思,她猜到了七七八八。他试图她因为亏欠,束以道德的枷锁,和他之间建立一种无法割舍的羁绊。

    也许她动过情,可在她动心之初,他亲手拆穿了编织的谎言。也许他爱过她,但在他将要沉溺之时,她亦无情打碎了他的美梦。

    算来他们彼此爱过,却没有相爱,没有两情相悦。

    锦瑟很快定了定心绪,与之横眉冷对。

    陈雪怀粲然一笑,眉目渐渐浮现怅忆的神色。他专注的凝视着她,像是透过她,沉醉于过往某一角欣悦的记忆里。

    好一会儿后,他不自觉放轻了声色。细语喃喃,字字句句,无一不充盈着深沉隐忍的情愫。

    “我想问你的第二件事,锦瑟,你还记不记得,东宫初逢长恨歌,扶风阁里化缠绵,夏日击缶踏船时,你还欠我一场没有完成的赴约邀宴。”

    锦瑟听得怔愣不已,蹙眉道。

    “你在说什么?”

    陈雪怀长长叹息了一声,目光凄清。

    “锦瑟,果然如世人所说,你浪迹花丛,石榴裙下从不留心,是真正的无情自在。不过才三年时间,你便已经不认得我了么?”

    锦瑟愈发不解。

    “陈雪怀,你到底在说什么?”

    “锦瑟,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这身皮,你不认得也情有可原。那么我告诉你,我是巫鸿。”

    锦瑟心下骇然,直觉其后隐藏着一个极为可怕的真相,以及远远超乎现在所见的阴谋。她的手上禁不住浸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涔涔地洇湿了握着的银针,再由针尖滑落至掌心的每一条细纹。

    锦瑟压下心头汹涌交织的情绪,端持着声色问道。

    “你不是陈雪怀?”

    陈雪怀漠然哼笑一声,淡淡道。

    “我当然不是陈雪怀,我是巫鸿。我之所以成为他,是因为同人做了一笔交易。她告诉我,这样做就能得到你。”

    她又追问道。

    “你不是陈雪怀?那么真正的陈雪怀在哪里?”

    锦瑟冷静的端详着他,这般严丝合缝,连明琮都不一定做得出如此完美的人皮面具。想来,真正的陈雪怀应是遭了胁迫,不得不在暗中助他。

    她并非是凭空的猜测,一个人再会伪装,竟连性情也能肖之分毫不差么?何况,他还能骗过慕容从思,骗过陈氏一族,骗过身边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