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谢松原“哈哈”笑了一声:“开玩笑的,别当真。你现在回去吧,我已经把他体内的孢子都清除了。再过几个小时,他会醒的。”

    那手下不信,谢松原又说:“我要是想让赵老板死,他早就死了。我之前说我要是半小时没上岸,他就要小命不保,现在都活多久了?本身就是为了骗你们玩儿的。好了,走吧。”

    对方稀里糊涂地离开了。

    看着谢松原把人耍得团团转的样子,白袖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半真半假。”

    不说罗丘,谢松原今晚也忙得很。刚打发走别人,乔晟就也找上了他。

    “乔总。”谢松原一看到他,就知道男人要讲什么,“你不用开口,答应你的事情我都记得。这样吧,你给我几天时间,大概要怎么做我已经想好了,只不过还要再思考一些细节。”

    乔晟松了口气:“那污染源……”

    谢松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罗丘,笑了笑:“放心,他会同意的。往大了说,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尝试。往小了讲,这也事关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

    乔晟感激地点点头。

    “对了,悄悄跟你们说,赵松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你们懂的。”谢松原比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冲乔晟他们眨了眨眼,“不用谢。”

    原本愁眉苦脸的乔晟立刻失笑。

    ……

    听说老鼠居然死了,罗丘感到相当恼火,一双粗犷拧起的浓眉就没松下来过,但又没多意外。

    毕竟那家伙有多虚弱,他们都有目共睹。

    罗丘听从上级指令调查老鼠,为的就是从对方口中了解之前发生在基地的事,以及监控鲁纳斯的动向。可现在老鼠死了,线索中断,罗丘烦躁得开始用后腿蹬耳朵后的兽毛。

    “难道当时有人中途离开,走露风声,给奥丁带去了消息?否则怎么也说不通,他们为什么走得这么干脆……”

    罗丘说完,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有问题。

    白袖也迅速地反驳道:“不可能。当时我们都还在湖底,岸上的人怎么知道水下的情况?就算真有人通风报信,奥丁也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早就准备要抛弃掉老鼠这枚棋子,离开云城。”谢松原穿上了备用外套,站在新架起来的火堆边取暖。闻言,终于开口接道。

    “为什么?”罗丘似是觉得谢松原的逻辑无法说服他。

    “因为奥丁知道,只要他一对上我,尤其是已经恢复了大部分能力的我,根本不可能有胜算。”谢松原道,“他的能力取自于我,又在我之下,不管是奥丁还是老鼠本人都将他认定为‘残次品’……”

    谢松原将烤火的手翻了个面:“老鼠可能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奥丁放弃了,但奥丁却心意已决。派他过来,也只是虚晃一枪,好让鲁纳斯剩下的人逃走而已。”

    “等等,什么取自于你?”罗丘有点被他搞糊涂了。

    他不了解谢松原和许石英之间的那些交集,哪怕见到老鼠如此渴求谢松原的能力,也只当那是精神进化者之间的争斗,但与此同时,罗丘也能隐约感觉到,那两人间有种诡异的氛围——就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似的。

    否则谢松原不会在看到老鼠掉进泄洪洞后,也紧跟着追进去。

    他本没理由冒这个风险。

    老鼠是军队的任务,不是谢松原的。

    某些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接着,就听谢松原道:“因为和他同批进入云城基地的研究员里,我是其中之一。”

    “所以你不需要为老鼠死了而苦恼,关于基地中的一切,我都能给你答案,但答案可能会让你失望。顺便关于它——”

    说到这里,谢松原看向一旁的巨型小八爪。

    “你不是想知道它是谁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许石英在基地内私下违法给患者进行注射实验,一名叫做程青的孕妇接受注射,并起了严重不良反应,不久后就早产、难产死亡,但她腹中的胎儿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罗丘吃惊道:“那老鼠……”

    谢松原果断道:“他不知道它的存在。”

    谢松原偶尔有那么一两秒也会想,这件事实在很是讽刺。

    从理论上说,小八爪是被老鼠随手造就的第一个‘完美’实验品,并且绝对,远远比他迄今有意试图打造的任何一个多重变种人都更强大。

    如果不是老鼠,程青、盛丽莎和小八爪,说不定都将会有比现在更好的人生,可也正是他这一举动,最终导致鲁纳斯今日的失败,老鼠所有曾有过的宏图大业,都在这几个小时里迅速化为虚无,并且毫无转圜余地地自取灭亡。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因与果。

    “啪嗒”一声,那是苏元凯手中抓着的干面包轰然掉地的声音。

    他呆呆地张大嘴巴,一会儿看看谢松原,一会儿又看看小八爪,仿佛不认识对方了。

    大家的身份都这么牛的吗?!

    ……虽然感觉他三哥也确实很符合研究员的形象就是了。

    尽管心中已经有七八成相信,但罗丘还是有着许多疑虑:“可我并没有在军方找到的参与人员名单里看到你。”

    否则在第一次遇见谢松原时,罗丘就该知道,对方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寻找的对象。

    “我是被临时安插进去的。因为某些原因,明面上的名单里没有我的名字,也算是某种保密措施……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也知道你急切的心情,但是,”谢松原叹了口气,“外面太冷了,大家也都累了。忙了一个晚上,非要现在一口气全听完吗?”

    罗丘想了想,也是。

    如果谢松原是他们内部的人,他肯定没有这么多顾虑。可谢松原本没有这个职责,却还是帮了军方许多的忙,在今晚的行动中,更是出了最关键的一部分力,他实在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答案已经近在眼前,难道还等不了这一天吗?

    看着身旁形容疲倦的手下,罗丘也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眉心:“好吧,那今天就先到这里。”

    落单的杂鱼都打捞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收队离开,谢松原和白袖也决定去军部蹭住一晚。

    听说了小八爪的来历,罗丘便坚持要带它去军方的实验室做个全身检查。谢松原并不反对,毕竟这也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况且他本来也在发愁,小八爪这么大的体型,今晚要到哪里休息。

    既然都已经“认亲”了,再让它回湖里去住,似乎有点残忍。带回黑市,听上去更是无稽之谈。

    还不如先寄养在军部。

    到达军部基地时已是凌晨两点多,军部大楼亮着灯光,炊事班的人已经提前烧上了饭。

    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松弛下来,谢松原困得不行,吃了几口热气腾腾的饭菜便昏昏欲睡。

    大概是脑力消耗太多了。

    白袖也不废话,叼起谢松原就往背上扔,在士兵的带领下前往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小八爪的窝就被安置在院子里面——谢松原只要一往窗外看,就能瞧见它那正一动不动瞧着房内的滚圆双眼。

    在谢松原委婉地劝过小八爪之前那幅形态容易吓到外边的叔叔阿姨后,小八爪虚心接受了粑粑的建议。反正它的能力是学习,想变成什么样子都随它心意。

    “不不不,不要那么多个脑袋,小八爪,这里没人喜欢那种什么审美。也不要太多条腿……哦哦,这样就可爱多了。”

    最后,小八爪合理地变成了一副更容易被人接受的样子。

    拖在身后的尾巴缩短,陈列在身体两侧的附肢缩至腹下,减少成三对,可怕的口器不用时就隐藏起来,并特化出一个圆圆的、鲎一般的盔甲形脑袋,前边长着矿石一般深邃发蓝的巨大双目。

    这让它看起来有点像是憨态可掬的穿山甲,圆头圆脑的那种。

    小八爪两只短短的前爪搭着卧室的窗沿,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的人类:“粑粑。”

    它太大了,目

    前没有地方能装下这样一只巨型生物。前来打扫的士兵铲掉了地上的雪,用几张棉被给它铺了个简易的床,围着小八爪摆了几只火盆。

    好在小八爪也不怕冷,它只是对于粑粑的其他几个小孩都和他一起睡,自己却只能待在外面这件事感到不太满意。

    谢松原笑了笑:“快点睡吧,不要偷窥粑粑的成年人私生活哦。”

    “……”小八爪也不知道听懂没有,便躺下来,像个甜甜圈一样卷起自己的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抱住尾巴,“粑粑。”

    “嗯,晚安。”谢松原冲它摆摆手,放下窗帘。

    一回头,就钻进白袖毛茸茸的怀里,深吸一口:“终于哄完孩子了。”

    别人英年早婚也就罢了,他纯粹属于英年早育,养的孩子全不是亲生的。

    一抬头,却发现白袖似乎正在发呆。

    谢松原顺势捧住大猫雪白的下巴,在他的鼻头上亲了亲,道:“猫猫,你在想什么?”

    谢松原早就看出来,白袖今晚的情绪不太对劲。这种情绪是从上岸后就开始的——白袖听见了他和罗丘之间的对话,并且对自身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往常的白袖如果一旦有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他。

    谢松原本来都已做好了晚上会被白袖“拷问”的准备,可对方偏偏一直没有主动提出,谢松原就知道,他肯定有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雪豹猫猫饱满的胸膛还是重重起伏了下,盯着身上的青年道:“当时的云城基地……我也在里面,是不是?”

    谢松原语气轻松,像是已然猜到对方会这么问:“是。”

    他这么坦率,白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并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白袖想问谢松原一些问题,又担心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中隐隐萦绕着一种不详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又诡异地和之前那个关于FS-103的“梦”联系起来。

    躺在地上的巨型雪豹忽然恼火地晃了晃脑袋,为自己这无来由的茫然感到心烦。

    “白袖?”谢松原安抚性地摸了摸他漂亮的雪白胡须,不合时宜地想,白袖这样子简直可爱死了。

    如果换成是真人形态的白袖躺着在里,肯定不会这么喜怒形于色。可因为动物天生不假辞色的本性影响,白袖猫猫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在直白地表达“我很不爽”这四个字。

    白袖忽然用豹爪按住了胸前的谢松原,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重重地舔了舔,然后才道:“为什么你都记起来了,我却没有?”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谢松原很能理解白袖的心态,因为曾几何时,他也和白袖一样。谢松原知道那种忘记了过去,又看不清未来的感觉有多糟糕:“没关系,或许只是时机不对。”

    白袖弯起自己毛绒有力的后腿,想了想,轻轻蹬了蹬谢松原:“我不会是什么刁难过你的反派角色吧?”

    谢松原直接笑了起来:“那倒没有。如果是这样,我怎么还会和你在一起?你要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第一感觉是很准确的——放心好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的眼光一如既往,不管失不失忆都没变过。”

    白袖:“……?”

    玩偶似的漂亮大猫足足反应了两三秒,才意识到谢松原是在告诉他,自己在基地里就对对方有过那么一些意思。

    是在逗他吧?可白袖转念一想,又觉得谢松原说的还真没准。

    他真就还……挺吃谢松原这个类型的。

    猫猫的耳朵动了又动,假装没听懂对方的话,按着青年的后背,粗暴地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