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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屋内只剩下了沈家一群人,尴尬的气氛才算活络下来,但这份活络下还有着一份刺骨的寒冷,在这7月的夏日里却依旧让人瘆得慌。

    无人挡在身前,冉佳仪便直接暴『露』在了一众沈家人面前。

    沈老头率先开口:“含烟丫头,家里条件不好,你也知道的,怎么还让李老师来家里了?”

    冉佳仪心里暗恨,面上却只作惶惶然:“爷爷,李老师也是听说了我的事情才上门的。

    而且,爷爷,李老师说了,初中会有奖学金,学费也不贵的,家务活我家来也可以做的。”

    沈老头的不满简直摆到了脸上,“含烟丫头,你要懂事,你是姐姐,更要为家里着想。”

    沈母也主动站出来道:“烟丫头,妈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也该懂事点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也没有多少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冉佳仪只一味哭着,并不去应他们的话,横竖你们说什么,我都当耳旁风也就是了。

    事情到这也就僵持住了,沈家没有打孩子的习惯,对待顽固不化的大孙女也就只有冷着了。

    这时候正是7月初,离开学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冉佳仪思忖,办法还得慢慢想,两个月的时间,总能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

    于是,即使有了那么一出,沈家人也没有松口的意思,沈家的日子便也那么继续过着,只是冉佳仪做活也总是心不在焉的,不是饭煮的生了,就是菜糊了或者咸了。

    沈母有心训斥,可又怕牵连起之前读书的事情,再多不满也只得暂时按捺下去,沈家的气氛再次逐渐凝滞。

    就这么地双方凑合着过了整一个月,突然一件事情如同惊雷一般炸响了整个沈家村,说突然,但其实所有人也都有意料。

    自从去岁开始,便一直有传言陆陆续续过来,上头的天要变,远处的据说有地方已经分田到户了,只是沈家村地处偏僻,不论有什么事情总是要落于人后。

    这不,一年的功夫,估『摸』外面都差不多了,这才传到沈家村来。

    村支书在道场里亲自宣布的政策,这两天就要真刀真枪的干了,所有人心里都是热血沸腾的。

    土地那就是老农民的根,原先一切归公家,大家干起活来总是不那么得劲,如今可算要分下来了,不管这地还是不是公家的,产出的粮食归自己那也就够了。

    沈家人心里也因着这件事情热闹起来,沈母和沈『奶』『奶』整日里唠叨自家分到的地会是什么样的,要争取多好的,但实际这些哪里容得人挑选呢?

    地又好有坏,都要有人分到。

    果不其然,最后村里下的通知也是说土地按抽签定,那才公平,沈家村人又是庆幸又是哀叹,公平嘛,别人占不到便宜。可同时自己也占不到便宜不是。

    分地的事情办得有惊无险,分到好的庆幸自己手气好,分到不好的便直骂自己倒霉透顶,但再倒霉也怪不到别人身上。

    不管怎么样,有了自己的土地,这总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沈家到手的土地不好不坏,但占着人多,分到的土地不少,沈家人表现得既不高兴、也不难过,就平平淡淡过去了。

    分了地,就意味着各家开始管各家了,反正村里是不可能再承担各家的了。

    于是这份喜悦里,便又掺杂了些许压力,但总的来说,总是喜悦大过担忧的。

    除了分地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村里的山和池塘也有意承包出去。

    原本这些都是村里公中的,做活大家一起干、收获也大家一起分,这以后分开了没人打理总是不行的,沈家村长一思量,索『性』也给分了,收点承包钱各家分下去,方才省事。

    这件事比起分地引起的波折可大多了。

    毕竟土地谁家都有,差别也就好坏,可这地界儿地的质量差的也不太多。

    轮到这山和池塘可就不是人人有份了,家家都观望着,哪一户会有这个胆子先下手为强。

    说起来,这山和池塘每年的产出也不少,故而这村里提出的承包费也不少,但风险与机遇并存的,现在已经放开了私人买卖,只要有产出总是能卖出去的。

    暗地里盯着的人不少,真下手的也没一个,哪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可都得谨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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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动心的还有沈家。

    沈老头年轻时候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知道承包这事儿有百利,但是,沈老头也有为难的地方。

    过去多年的艰苦生活下来,沈家明面儿上可没有多少现钱了,现今这笔承包费不少,要是真出了那沈家有钱的肯定整个村都知道了。

    都说出头的橼子先烂,故而一般普通人家其实善于藏富,沈老头也不愿意风秀于林,但机会稍纵即逝,沈老头实在不甘心放弃,这一次机会错过,那一家老小只能在那几亩地里挣吃食了。

    沈老头一个人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便召了整个家里的人一起商量,从老到少,一家人都齐聚正厅,等着上位的沈老头发话。

    沈老头便将如今的形势和自己的顾虑一点点说了,只是大家有志一同的忽略了家里那份银钱的来源,大人是心里有数,小孩子则是没有考虑那么多。

    也只有这时候,冉佳仪想到了自己的名头来。

    “爷爷,家里还有钱吗?”冉佳仪弱弱的问道,言语中难掩希冀。

    沈老头这才想起来,之前为了让这个孙女退学所说的理由——”含烟啊,家里也没有钱了,供不起你和弟弟妹妹都上学了“。

    言犹在耳,便愈加衬得之前的话犹如谎言,沈老头一时有些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父不是一个会看脸『色』的,此时亲父亲尴尬也不知道斡旋,倒是沈母开口解围:“含烟你一个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

    冉佳仪看起来仍不放弃的样子,“爷爷,妈妈,我还是想要继续上学,家里有钱的话,一定可以出得起我的学费的是不是,承包的钱要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