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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刀马帐李霖教习,开春日群英围猎(1)
“这是郡主给自己找的第几个先生了？”阿依刚刚回到自己的香帐，侍女朵拉便迎了上来，一边伺候着一边问道。
“有那么四五个了吧。阿依也不甚记得清了。”阿依郡主说道。
“郡主啊，您说这些唐人也真是的，您这么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平日里也就是让他们讲讲故事，教些汉话，多悠闲啊，却一个个的敷衍了事，还想着逃跑，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家伙，枉费郡主对他们这么好了。”朵拉嘟着个嘴，抱怨道：“也不知道这个能坚持多久。“
“他吗？“阿依郡主歪着头，似有所思量，可突然间却想起白日里见得李霖的那一副窘迫模样，竟是忍不住又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对他，本郡主自有安排。”
之后的两个月，李霖隔天便会给阿依郡主讲一些过往趣事，诗词歌赋经史典籍也有涉猎，这卡拉吉小郡主很是特别，却不似大多突厥人那般对于中土文化不屑一顾，反而求知欲极强，偶尔还有些自己的见解，却也让李霖不敢小视。几日相处下来，李霖越发发觉这突厥郡主心思甚是机敏，又是绝顶的聪明，时而静若处子，时而动如脱兔，却是难以捉摸。李霖这几天也渐渐发现虽然明面上阿依郡主待自己有如上宾，不似其他家奴那般，在这卡拉吉部落里是完全可以自由走动的，然而这明里暗里的总有几个兵士远远地坠在身后，却是想逃也没有可能。有那么几次，李霖试探着想要趁夜逃离，可刚一踏出住所，便有两个卫兵迎将上来，不论李霖去到哪里俱是一路跟随保护，态度虽说恭敬但怎么看都是在监视。如此反复了几次，李霖也就暂时放弃了逃走的想法，姑且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而这时机却是很快降临在了李霖的眼前。适逢卡拉吉一年一度的开春围猎在数日后便要举行，阿依郡主借着一次讲席的机会询问李霖是否愿意同行。李霖一听便来了精神，为免阿依生疑，嘴上故意推脱说对于骑马打猎之类的不是很擅长，但这心里已然乐开了花，心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等出了部落，进入草原深处，便可趁机溜走，到那时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哦？这样啊。”阿依郡主听说李霖不是很想同行，稍加思索了一番，缓缓说道：“既然先生不愿，那阿依也不便勉强。两日后的教习便暂且停一停，等阿依回来后再继续好了。”
“这……”李霖听罢心想：“怎么这小郡主不按常理出牌的，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坚持邀请一番，然后让自己顺水推舟，来个却之不恭的吗？怎么如此轻易就放弃了？”李霖深知机不可失，急忙改口道：“郡主盛意拳拳，在下岂能扫了郡主的雅兴，自当从命才是。”
“哦？如此说来先生不为难？”阿依郡主眨着眼睛，笑意盈盈地看向李霖问道。
“不为难，怎会为难呢？”李霖尴尬地苦笑道。
“好吧。既如此，还望先生早做收拾，两日后即刻出行。到时阿依定给先生寻一匹良驹当坐骑，识途的那种哦。”阿依郡主款款说道，她秋波流转，腮若嫣红，一双美目死死盯住李霖，眼中尽是嘲讽之色。
李霖一看这突厥小郡主的神态，心中咯噔一下，不免泛起了嘀咕，心道：“莫不是被这小丫头给看穿了心思？”
阿依却不再管李霖，自顾自继续说道：“这次随行的还有几个家奴，有些却也是先生认得的。阿依想着先生一人在此着实有些寂寞，若能见到几个故人或能更加安心一些，先生可也如此认为？”
“感谢郡主体恤。”李霖立即拱手谢道。
“都说了，先生以后还是唤我作阿依好了，显得没那么生分。我们草原部族却也没中原那么多的规矩，中土自有它的繁华，而这草原也有草原的美妙，先生住得久了，便可自行慢慢体会。”说罢，阿依郡主却也不再停留，留给李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出帐去了。李霖一人立在当地，思索着这位古灵精怪的小郡主刚刚的一番话语，这其中的旁敲侧击李霖又怎会听不出来。李霖心道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缜密，他日若再大些，岂不是一眼便能将人给看个通透，看来自己的逃跑计划还需谋划周详方可行事。
时间转瞬即逝，待到出行的当天，李霖才算见识到突厥部落对于此事的重视，整个卡拉吉部落精英尽出，随行的部属家奴足有数千人，声势浩天，如同出兵征战一般。阿依郡主真的给李霖配了一匹乌黑的骏马，虽不是四蹄踏雪的名种，可那份神态着实算得上是神骏。李霖一身突厥人的打扮，手持缰绳行在阿依身后，却是引得这突厥小郡主频频回头。阿依上下打量了李霖一番，满意地点头说道：“你这一身装扮却也和我草原儿女无异，当可乱真。不然我就给你起个突厥人的名字吧，免得一天天先生长先生短的喊着，既生分也不顺口……对，如此甚好，阿依可要好生想想，到底该叫个什么好呢？”阿依郡主自顾自地念叨着，也不管李霖是否同意。她单手持着缰绳，腾出一只手来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细细思索了片刻，随即作出恍然状，说道：“就叫苏巴古好了，会讲故事的人，怎样，可喜欢？”
李霖本心中郁闷，想着平白无故为何要改你突厥人的名字，可猛然间抬眼看到阿依郡主正一边驭马前行，一边回着头，整个身子向后倾着看向自己，面如桃花，娇腮欲晕，李霖只见她启朱唇，露皓齿，声若黄莺，一时间竟是一阵恍惚，下意识的居然点头，算是应允了。
“苏巴古喜欢就好，那今后阿依就这么称呼喽。”说着阿依郡主竟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婉转流长，令人听得悠然神往，如饮醇醪。
这立春后的第一场围猎是卡拉吉的传统，用来选拔部族中最为优秀的勇士，也是卡拉吉男人得以在军中晋升的途径。当李霖到达猎场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除了卡拉吉部之外，周边的大小部落也有派人前来，甚至有一队骑兵身后赫然打着黑色的狼旗，那是来自于突厥王庭的武士。卡拉吉大汗匹马来到那队骑兵前，在马上对着为首的年轻人和他身边的少年施礼道：“二王子安康，巴里斯王子安康。”
“卡拉吉汗，您也安康。”为首的年轻人笑着回礼道：“大可汗特命我和巴里斯带了牛羊各五百，奴隶五十，恭祝卡拉吉部开春吉祥。”
“大可汗费心了。也有劳两位王子跑了这么一趟。”卡拉吉汗笑着应道。
“应该的，替父汗办事自是份内，更何况卡拉吉汗是我突厥诸部的中流砥柱，这一趟却是必须要来的。”二王子阿里普神态自若的在马上同卡拉吉汗说着话，一旁的巴里斯王子却是有些等不耐了，急急插嘴道：“卡拉吉汗，敢问阿依是否来了？”
“来了，此时应该还在后队……”卡拉吉汗随口答道。
“如此，我便先去了！”还未等卡拉吉汗说完，巴里斯小王子却是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看着远去的巴里斯，二王子苦笑地摇了摇头，对卡拉吉汗说道：“我这幼弟就是这番脾气，刚刚在此便等得急了。”
“也好，也好。”卡拉吉汗笑道：“前次去王庭的时候，大可汗就提过这两个孩子的事儿，再过两年等阿依满十八岁了，索性就给他们完婚好了。”
“那是自然好了。”二王子道：“如此这王庭与卡拉吉便成了一家，何愁我汗国不能中兴？”
对于卡拉吉汗与二王子的谈话内容，阿依郡主是全然不知的。她此时正优哉游哉地行在后队，时不时的喊着：“苏巴古，长安城里也有沙漠吗？……苏巴古，这世间最美的花是什么样子的？……苏巴古，‘静言庸违，象恭滔天’要做何解呢？……苏巴古……”
“有那么四五个了吧。阿依也不甚记得清了。”阿依郡主说道。
“郡主啊，您说这些唐人也真是的，您这么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平日里也就是让他们讲讲故事，教些汉话，多悠闲啊，却一个个的敷衍了事，还想着逃跑，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家伙，枉费郡主对他们这么好了。”朵拉嘟着个嘴，抱怨道：“也不知道这个能坚持多久。“
“他吗？“阿依郡主歪着头，似有所思量，可突然间却想起白日里见得李霖的那一副窘迫模样，竟是忍不住又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对他，本郡主自有安排。”
之后的两个月，李霖隔天便会给阿依郡主讲一些过往趣事，诗词歌赋经史典籍也有涉猎，这卡拉吉小郡主很是特别，却不似大多突厥人那般对于中土文化不屑一顾，反而求知欲极强，偶尔还有些自己的见解，却也让李霖不敢小视。几日相处下来，李霖越发发觉这突厥郡主心思甚是机敏，又是绝顶的聪明，时而静若处子，时而动如脱兔，却是难以捉摸。李霖这几天也渐渐发现虽然明面上阿依郡主待自己有如上宾，不似其他家奴那般，在这卡拉吉部落里是完全可以自由走动的，然而这明里暗里的总有几个兵士远远地坠在身后，却是想逃也没有可能。有那么几次，李霖试探着想要趁夜逃离，可刚一踏出住所，便有两个卫兵迎将上来，不论李霖去到哪里俱是一路跟随保护，态度虽说恭敬但怎么看都是在监视。如此反复了几次，李霖也就暂时放弃了逃走的想法，姑且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而这时机却是很快降临在了李霖的眼前。适逢卡拉吉一年一度的开春围猎在数日后便要举行，阿依郡主借着一次讲席的机会询问李霖是否愿意同行。李霖一听便来了精神，为免阿依生疑，嘴上故意推脱说对于骑马打猎之类的不是很擅长，但这心里已然乐开了花，心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等出了部落，进入草原深处，便可趁机溜走，到那时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哦？这样啊。”阿依郡主听说李霖不是很想同行，稍加思索了一番，缓缓说道：“既然先生不愿，那阿依也不便勉强。两日后的教习便暂且停一停，等阿依回来后再继续好了。”
“这……”李霖听罢心想：“怎么这小郡主不按常理出牌的，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坚持邀请一番，然后让自己顺水推舟，来个却之不恭的吗？怎么如此轻易就放弃了？”李霖深知机不可失，急忙改口道：“郡主盛意拳拳，在下岂能扫了郡主的雅兴，自当从命才是。”
“哦？如此说来先生不为难？”阿依郡主眨着眼睛，笑意盈盈地看向李霖问道。
“不为难，怎会为难呢？”李霖尴尬地苦笑道。
“好吧。既如此，还望先生早做收拾，两日后即刻出行。到时阿依定给先生寻一匹良驹当坐骑，识途的那种哦。”阿依郡主款款说道，她秋波流转，腮若嫣红，一双美目死死盯住李霖，眼中尽是嘲讽之色。
李霖一看这突厥小郡主的神态，心中咯噔一下，不免泛起了嘀咕，心道：“莫不是被这小丫头给看穿了心思？”
阿依却不再管李霖，自顾自继续说道：“这次随行的还有几个家奴，有些却也是先生认得的。阿依想着先生一人在此着实有些寂寞，若能见到几个故人或能更加安心一些，先生可也如此认为？”
“感谢郡主体恤。”李霖立即拱手谢道。
“都说了，先生以后还是唤我作阿依好了，显得没那么生分。我们草原部族却也没中原那么多的规矩，中土自有它的繁华，而这草原也有草原的美妙，先生住得久了，便可自行慢慢体会。”说罢，阿依郡主却也不再停留，留给李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出帐去了。李霖一人立在当地，思索着这位古灵精怪的小郡主刚刚的一番话语，这其中的旁敲侧击李霖又怎会听不出来。李霖心道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缜密，他日若再大些，岂不是一眼便能将人给看个通透，看来自己的逃跑计划还需谋划周详方可行事。
时间转瞬即逝，待到出行的当天，李霖才算见识到突厥部落对于此事的重视，整个卡拉吉部落精英尽出，随行的部属家奴足有数千人，声势浩天，如同出兵征战一般。阿依郡主真的给李霖配了一匹乌黑的骏马，虽不是四蹄踏雪的名种，可那份神态着实算得上是神骏。李霖一身突厥人的打扮，手持缰绳行在阿依身后，却是引得这突厥小郡主频频回头。阿依上下打量了李霖一番，满意地点头说道：“你这一身装扮却也和我草原儿女无异，当可乱真。不然我就给你起个突厥人的名字吧，免得一天天先生长先生短的喊着，既生分也不顺口……对，如此甚好，阿依可要好生想想，到底该叫个什么好呢？”阿依郡主自顾自地念叨着，也不管李霖是否同意。她单手持着缰绳，腾出一只手来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细细思索了片刻，随即作出恍然状，说道：“就叫苏巴古好了，会讲故事的人，怎样，可喜欢？”
李霖本心中郁闷，想着平白无故为何要改你突厥人的名字，可猛然间抬眼看到阿依郡主正一边驭马前行，一边回着头，整个身子向后倾着看向自己，面如桃花，娇腮欲晕，李霖只见她启朱唇，露皓齿，声若黄莺，一时间竟是一阵恍惚，下意识的居然点头，算是应允了。
“苏巴古喜欢就好，那今后阿依就这么称呼喽。”说着阿依郡主竟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婉转流长，令人听得悠然神往，如饮醇醪。
这立春后的第一场围猎是卡拉吉的传统，用来选拔部族中最为优秀的勇士，也是卡拉吉男人得以在军中晋升的途径。当李霖到达猎场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除了卡拉吉部之外，周边的大小部落也有派人前来，甚至有一队骑兵身后赫然打着黑色的狼旗，那是来自于突厥王庭的武士。卡拉吉大汗匹马来到那队骑兵前，在马上对着为首的年轻人和他身边的少年施礼道：“二王子安康，巴里斯王子安康。”
“卡拉吉汗，您也安康。”为首的年轻人笑着回礼道：“大可汗特命我和巴里斯带了牛羊各五百，奴隶五十，恭祝卡拉吉部开春吉祥。”
“大可汗费心了。也有劳两位王子跑了这么一趟。”卡拉吉汗笑着应道。
“应该的，替父汗办事自是份内，更何况卡拉吉汗是我突厥诸部的中流砥柱，这一趟却是必须要来的。”二王子阿里普神态自若的在马上同卡拉吉汗说着话，一旁的巴里斯王子却是有些等不耐了，急急插嘴道：“卡拉吉汗，敢问阿依是否来了？”
“来了，此时应该还在后队……”卡拉吉汗随口答道。
“如此，我便先去了！”还未等卡拉吉汗说完，巴里斯小王子却是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看着远去的巴里斯，二王子苦笑地摇了摇头，对卡拉吉汗说道：“我这幼弟就是这番脾气，刚刚在此便等得急了。”
“也好，也好。”卡拉吉汗笑道：“前次去王庭的时候，大可汗就提过这两个孩子的事儿，再过两年等阿依满十八岁了，索性就给他们完婚好了。”
“那是自然好了。”二王子道：“如此这王庭与卡拉吉便成了一家，何愁我汗国不能中兴？”
对于卡拉吉汗与二王子的谈话内容，阿依郡主是全然不知的。她此时正优哉游哉地行在后队，时不时的喊着：“苏巴古，长安城里也有沙漠吗？……苏巴古，这世间最美的花是什么样子的？……苏巴古，‘静言庸违，象恭滔天’要做何解呢？……苏巴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