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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过后,薛采薇说是还想在府中逛逛熟悉环境,便随了房内的丫鬟先行告退。李贺还有些许公务需要处理,用过茶后便叫上郑伯去了书房,而饭厅内却只剩下了李霖和沈蓉二人。虽说李霖已经放下了心中芥蒂,可在人多的时候还好,一旦只剩下他和姨娘两人,总觉得尴尬,草草聊了几句便如坐针毡。沈蓉又是何等的玲珑人物,一眼便见得李霖的不自在,遂简单问了几句冷暖,就借故说自己长途跋涉有些倦了。李霖听罢自是会意,忙起身告辞回房,心中却是对这个沈姨娘又多了一分认识。

李贺一直在书房里处理京兆府这些日子积压的公文,却是忘记了时辰。直到郑伯来喊他道:“老爷,夜深该歇息了。”

“哦?什么时辰了?”李贺问道。

“快亥时了,府里都掌过三次灯了。”郑伯躬身回道。

“如此晚了吗?”李贺诧异道:“夫人他们都安歇了吗?”

“回老爷,大少爷和表小姐早就熄灯了。只是夫人房中的灯还亮着。”郑伯回道。

“哎!这个沈蓉,颠簸了一路也不早点歇着。”李贺叹道。

“那还不是在等老爷嘛。”郑伯说道。

“嘿,你这老家伙!却是戏弄起我来了!”李贺笑着放下手中的笔,说道:“走,余下的事明日再做也罢!”

月上梢头夜未央,漫漫复苍苍。李贺来到自己的房前,只见屋内烛火通明,映着窗外树影婆娑,却是清冷得很。李贺紧了紧衣襟,轻轻推开房门,只见沈蓉穿了件薄纱衫裙正背对着门口站着,她单手扶在圆桌上,身子微微前躬,背影萧索,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李贺一见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快步上前搀扶,只见沈蓉面前的地上殷红一片,却是一大摊血迹。

“夫人,你这是又犯病了吗?”李贺关切地问道。

“无妨。”沈蓉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缓声说道:“想必是一路颠簸,气血有些不通畅,歇一歇也就无事了。”

“如此便好。”李贺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沈蓉在床榻上坐下,说道:“可你这身上的蛊毒一日不除,为夫的心里总是不安。”

“夫君无需担忧。”沈蓉安慰道:“这冰火蝉蛊虽然霸道,可早就被我用办法给封印住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夫君不见这二十多年来就不曾真正发作过吗?”沈蓉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她稍稍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这不过是当年的旧伤未愈,加之旅途劳顿,亏了气血,没事的。”

“没事就好,就好。”李贺轻声说道。

沈蓉见李贺的神色依旧紧张,遂继续安慰道:“夫君莫不是信不过我?”

“怎会?”李贺言道:“谁不知当年名震南北的妙手阎罗,这杀人与救人的功夫俱是世间第一?”

“呵,你没忘记便好。”沈蓉轻笑了一声,却是牵动了气血,又急急的吐出一口黑血,方才缓声说道:“其实若说起救人来,姐姐却是要更胜我一筹……”

李贺见沈蓉神情黯然,担心会影响她的身体,连忙转移话题道:“这两日俱是喜事,先是霖儿归家,今日你又和采薇回了府,却莫要再提伤心往事的好。”

“好。”沈蓉乖巧的轻轻倚在了李贺怀中,柔声说道:“姐姐当年把她的幸福让给了我,而她唯一的儿子我却没能帮她照顾好,心中总是有愧的。”

李贺听得沈蓉如此说,轻叹了口气道:“霖儿这些年也长大了,却是有了他自己的主意。不过前日里我也稍稍透露了一些与他知晓,看今日的表现,他或许也想明白了一些吧。你也不必太过记怀了。”

“嗯。”沈蓉点头嘱咐道:“先不说霖儿与我的关系吧,你这个做父亲的也该多关心一下孩子,你们可是亲父子,且不可让外人看了笑话。”

“好,为夫知道了。”李贺点头道。

“哦,对了。”沈蓉靠在李贺身上休息了一会,似乎回过来一些精神,言道:“你觉得采薇这姑娘怎样?”

“采薇?”李贺疑惑道。

“对。”沈蓉点头道:“我这个表侄女人生得俊俏,又听话懂事,我真的是喜欢得很。况且她孤苦一人无依无靠的,这么没名没分的一直住在我们府上也不是长远之计。我有意来个亲上加亲,撮合了她与霖儿,夫君觉得可还稳妥?”

“这个?”李贺听得沈蓉突然如此提议,却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试探地问道:“你可有和孩子们提过?他们如何说的?”

“怎会!”沈蓉回道:“这两个孩子才第一天见面,还不甚熟悉,我这个作长辈的怎会如此唐突?”

“那便好。”李贺道:“我也觉得现在提这些为时尚早,且让孩子们自行相处几日,我们再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