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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时候,家族里最小的妹妹赵苗苗生了一个女儿。

    满月酒办在本地的国宾馆,前身是一个知名的中式古典园林。

    为了符合时宜,当天男士都穿长衫,女士都穿旗袍。

    赵苗苗请了专门的摄影师,在游廊前庭院里的千年古银杏树下,拍了一张大家族的全家福。

    午宴后,大家四散各自活动。赵稳稳对打麻将和美体SPA都没兴趣,便抱着俊儿去水榭看养在石臼里的碗莲。

    这里没有人听巴赫,没有人会静坐一下午,只为看一场日落。

    她是寂寞的。

    在石桥上看了一会儿水里游动的锦鲤,俊儿揉着眼睛犯困了,赵稳稳便抱他到山墙下的半面亭里避开日头。这个位置,整个园林层层叠叠的绿意尽收眼底。

    阵阵凉风吹

    本書由ΗAǐ+TAɡ+Sんúωú(海棠書屋)點て+Θ+M収集整理(去掉+)得竹林沙沙作响。

    谈话说笑声被假山和亭台隔得很远了。

    赵稳稳抱着孩子,一时间半睡半醒。

    在不知道是清醒还是瞌睡之间,她做了一个春梦。

    在梦里,她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印象中好像刚下过一场雨。

    寺院里石板围起的方塘,水面渐渐停住了涟漪,古树一片湿漉漉的浅青或深绿,白色的栀子和紫色的绣球上饱满的水珠滚落于地,金合欢的香气隔着走廊都能隐隐闻到。

    赵稳稳倚在窗前,木长廊上竹帘卷起,迎面有带着竹斗笠穿着灰布袍的僧人穿廊而来,双手合十跟她致意。

    她微笑着回应,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后来窗户被关上,她坐回榻上,昏暗中有人走来,是她熟悉的人。

    见到他,她心中一阵欢喜。

    他过来拉她的手,俯身把她搂在自己怀里,让她小小的脸孔贴着他肩膀的弧度。

    梦里,她仿佛还非常年轻。

    她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个动作,结实又亲密。

    她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说:“因为你喜欢这里。”

    她确实喜欢这里,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但她没有时间追究,只觉得能够见到他已经十分难得。

    她对他说:“我再也不想去什么地方,只想跟你待在这里。”

    他没有说话,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她知道他在笑,也许是笑她说的话还那么天真吧。

    她于是有些着急:“我好像快要忘记你了。”

    他笑了:“现在,我不是来见你了吗。”

    他一说话,她心情就莫名好受了些,于是在他低下头来吻她时,没有拒绝。

    “稳稳,赵稳稳!”

    赵稳稳睁开眼睛,一阵山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她看到坡下石板小道上妈妈正匆匆往凉亭赶来,有些着急地问她,“你去哪了?”

    她茫然的怔了怔眼睛,“只是在这里打了个瞌睡。”

    妈妈狠狠打量了她一会儿,仿佛不怎么相信她,然而最终还是泄了气一般叹道,“怎么能在这里睡觉,当心着凉了,快走吧,我们要回去了。”

    赵稳稳站起来,妈妈快步在前面走,她跟在后面。

    小径右手边是寺院里栽种的茶树,左手则是一条小溪,沿着山路蜿蜒而下的泉水打在石头间潺潺作响。

    溪水里有石雕的小沙弥合手打坐其间,神情喜乐安详,十分纯净可爱。

    倏尔林中几声鸟鸣,将这夏日午后衬得愈发幽静。

    在这蚀骨般的寂静里,刚才那个怪异的潮湿的春梦,蓦地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