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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对情侣黏黏糊糊地走进了咖啡店,在菜单中梭巡一转后点了杯最贵的咖啡来分着喝。店员说是进口咖啡豆也货真价实是进口的玩意,因为这里并不生产咖啡豆,只能从国外购进飘洋过海的豆子。

    咖啡豆在机器中被研磨成了深棕色的粉末,细腻且香味四溢。

    周覆在昏昏沉沉中嗅到了咖啡的味道,脑子里倏地乍现出绿色美人鱼的外包装,立马板起脸,一本正经地瞪着对面玩弄手机的李度希,“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李度希斜着眼刮过周覆的脸,抽出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袋子里的东西,“你喝点牛奶醒醒酒。”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周覆执拗地追问。

    “西八,你以后别喝酒了好吧?”李度希无可奈何地扔下手机,伸手将塑料袋里提着的一盒牛奶拎出,是他不久之前与周覆在便利店相遇时,周覆手里拿着的口味。

    周覆不依不饶地望着他,“你先跟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是是是,谈了谈了。”李度希只顾着给周覆拧开瓶盖去醒酒,并没有在意答话里的内容。

    周覆表情瞬间阴沉,“谈多久了?”

    “好几十年了。”李度希随意说着,将打开的牛奶推给周覆,“快喝。”

    周覆一个眼神都没赏赐给那瓶被递过来的牛奶,它的香味战胜不了浓烈的咖啡味,也大不过李度希的身影,“我怎么不知道?”

    李度希捞起手机,笑着反问:“你怎么会知道?”

    周覆冷着脸说:“因为我没有见过……在未来。”

    李度希哭笑不得,他一边考虑着是否可以将这一段录下来作为黑历史发给周覆,一边语调轻快地问:“未来你都能看见?”

    周覆故弄玄虚地朝四周随意瞟了几眼,倾身朝前挪了半个身位,骤然压低了声音,“我悄悄告诉你,我是个先知,我能算到几年后的所有事情!”

    或许因为李度希觉得是假话的缘故,他没有过分地去抓重点,“为什么只有几年?先知不都是可以推算百年千年的吗?”

    周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干脆就选择了沉默,“……”

    李度希的嘴角陷进去两只梨涡,温和地问:“那你跟我说说我在未来是个什么样子?”

    “……”

    “先知,你怎么不说话了?”

    周覆即使被酒精麻痹了神经,也能从犄角旮旯里捡起一星半点的沉稳。他就这样注视李度希的面容,在他天旋地转的世界里,李度希的笑是被聚焦过的,是头昏脑胀中唯一的清明。

    “你过得……非常好,成为了全世界最厉害最厉害最厉害的科学家,很多人都崇拜你。”

    李度希一挑眉,“那你崇拜我吗?”

    他非常清楚醉酒后的所有话都不能当真,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周覆一番,毕竟这确实是他百无聊赖的秋夕里最有意思的事情,是在嘴里塞一把跳跳糖的欣忭。

    “嗯,”周覆应了一声,“我在想方设法把你挖到我身边来。”

    “那你成功了吗?”

    “会成功的……我会把你带回来的。”

    周覆说得正儿八经,庄严得像是在国旗下捏着拳头宣誓。他

    但李度希坐在对面要被笑岔气了,手指在拍摄软件上迟疑了许久,转头去问周覆:“你之前不还说梦见我跌下神坛吗?”

    周覆听见李度希肆意的笑,想着再过几年就再也找不到了,闷闷地说:“那是真的。”

    他这句话用的是中文,轻得像蒲公英一样能散在风中。

    李度希只看见他嘴巴动了几下,但具体的内容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周覆又将语言转变成了韩文,不过不再去触及上一个靠着疑难杂症堆砌出来的话题,有些事情在酒里挖出来都是弊病,“我劝你早点分手。”

    “为什么?”

    醉酒的人似乎在措辞方面都前言不搭后语,所以李度希没有在意周覆拦腰截断的话,直接顺着他的意识去理会这个新嫁接上的问题。

    周覆拎起愤懑的语调,说:“因为她没有陪你到最后,我都没有在你的身边看见过她。”

    李度希想了想,“可能是我把她藏在家里,没让你看见。”

    周覆努努嘴,忿忿不平的鼓起腮帮子,好似一只膨胀起自己身体的海胆,“……你不懂,她只是喜欢你的荣耀和脸,根本没有陪过你,都是你自己在扛着,一直都是这样。”

    李度希忍俊不禁,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就觉得难受,“你详细点讲,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分手。”

    “天机不可泄露,总而言之,你快点分手就行。”

    周覆的言辞就像是豪门虐恋剧里的恶毒富太太,又像是神话里不由分说地划出一条银河拆散牛郎和织女的王母娘娘,左右都不像是个手握好人牌的角色。

    李度希风轻云淡地说:“分手了我就没有女朋友了。”

    在店内等候咖啡的小情侣只拿了一根吸管,搂搂抱抱地拎着新鲜出炉的咖啡从屋内黏糊地走出,嘴里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几句拉着糖丝的甜言蜜语。

    周覆的视线一直落在两人身上,只见在几米之外的位置,女生先咬住了戳进孔洞里的吸管抿了几口,随后又抬手将咖啡递给男生。男生微微弯下腰,就着那根可能沾有口红印的吸管,直接将嘴唇印了上去。

    周覆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挪开了目光。在撞上李度希笑得花枝乱颤的脸时,忽然将方才的所见所闻代入了他与他女朋友的脸,莫名其妙地就开始不爽,觉得一枝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他没有功夫去深度追寻这种情绪的源头,只是迫切地想要拽着这枝鲜花脱离苦海,“那就不要女朋友了,跟我一起去中国算了。”

    李度希笑了笑,“但我家在韩国,我总不能不要家了吧?”

    周覆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在中国给你一个家。”

    “我说的不是房子。”

    “我说的也不是房子。”

    刹那间,瑟瑟的秋风又从四面八方跑来,刮得枝繁叶茂的树木喝醉似的摇头晃脑。不远处的街市上灯火阑珊,霓虹灯的光芒将首尔的夜照得恍若白昼。

    在未消散的风里,李度希闻见了啤酒的气息,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腔,想要连带着他也一并醉一把。

    可惜酒精的气味在醉人这方面不如直接朝胃里灌来得汹涌。他避开周覆灼热的视线,抬手去推给周覆拧开的牛奶,“你醉得好厉害,快点醒醒酒了再说话。”

    周覆固执地盯着李度希,“你要现在跟她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