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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箭穿透了西域女孩的肩膀,也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失血,女孩子的挣扎微弱了下去。

    可是,王斐并没有立刻射出第三箭,相反,见自己射中了女孩,他反而嚣张地大笑起来,连带着四周雅座中也响起了零星调笑的口哨声。

    “畜生!”萧慕离暗骂一句,冲着王斐高声道:“王斐你是不是不行!这都射不中你还有什么脸面当都统!圣上的安全就交给你这种草包吗!”

    这下,好几个纨绔干脆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公然开始起哄。这一招激将法倒是对王斐很是有用,他哼笑一声抬臂举弓,这次没有片刻停顿箭已经离弦,飞向了空中。

    呲啦一声,羽箭撕裂锦帛,白绫断裂。少女直接向下坠落,而后腰间那根绳索瞬间绷紧拽住了她。

    斋中欢呼叫好声起,为了王斐这精妙的一箭。

    只有萧慕离依然紧张地关注着受伤的少女,直到她被拉回了高台开始剧烈咳嗦,萧慕离方松了一口气。人算是救回来了。

    王斐却不管脚边奄奄一息的人,他看起来起了兴致,站在高处冲萧慕离喊:“萧大小姐这是第一次来吧,该不会是来求姻缘的吧。”

    哄笑声四起。晋王要娶孟氏女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萧慕离这个当初扬言非晋王不嫁的失败者就成了京中勋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萧慕离站在漩涡中心听着耳边的聒噪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平常心平常心,莫与无赖论短长。不是她认了怂,而是她明白此时此刻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让这些看客们更加的兴奋,流言蜚语更加猖獗。萧慕离只能一边生生忍着怒火,一边还要安抚已经气红了眼的小安平。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豆蔻斋的侍女从大厅西北角的雅座中转出,朗声道:“我们贵人说有个交易想跟萧姑娘谈谈。贵人很欣赏萧姑娘才情,欲求姑娘一副墨宝,条件任姑娘开。”

    萧慕离一挑眉,也不扭捏,指了指王斐问:“换个人当城防卫都统行么?”

    侍女躬身颔首:“自然可以。”

    王斐登时震惊地定在了原地。他知道自己在真正权贵面前不算什么,但万万想不到这也太不算什么了。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四品都统,就,只值一个小丫头的一副字?!

    一时间那些跟着起哄的人都是同样的震惊,他们又探头探脑,视线汇集一处,交头接耳地猜测那西北角雅座中究竟是何方神圣。

    屏风隔绝了所有窥探,坐在其中的男人微微一笑,黑色兜帽遮住了他的眉眼,只有干净利落的下巴和有些许白发的鬓角露在外面。

    是郑客。

    那侍女传完话后又回到郑客身后,恭敬跪了并不多话。郑客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奈自言自语道:“熊孩子啊,一个区区都统就随你的意吧,唉,真是胡闹。”

    外面,萧慕离也有些意外,不明白求她的字是什么套路,这“贵人”又是何种来历。安平倒是先狐假虎威起来,冲王斐凶道:“怕了吧?!”

    王斐一个毫无背景的大头兵能混成都统,其实是个能屈能伸的。他见势不妙立刻变脸,也不管什么面子里子了,蹬蹬两步从高台上跑下来,半真不假扇了自己一巴掌没脸没皮点头哈腰陪笑道:“萧大小姐我就是一个粗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看年纪,王斐也有小三十了,孙子却装的十分熟练,萧慕离一时都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住了。她此时当然可以享受那不知名贵人的撑腰,出一口恶气,可是,然后呢?

    如今走私之事唯一的线索就是王斐,齐琛也特意嘱咐过让她不要贸然招惹项氏和王斐。逼急了王斐,线索就断了。

    王斐认了怂,萧慕离立刻就坡下驴,摆摆手说:“罢了罢了,替我谢谢那位贵人,不过这交易就算了。我字也不好,就不坑朋友了,大家继续,吃好喝好啊。”

    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得忍。

    再者,人情不是那么好欠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这种不明不白的“撑腰”,代价不明,不可轻易领受。

    西北方隔间中的郑客听她耍宝卖乖,轻笑了一声,心想,是个有分寸的孩子,难得。

    豆蔻斋重新安静下去,大家都开始等待下一轮交易。

    安平坐回来时脸上还带着不忿,嘟囔道:“也不知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她会回到她原来主人的身边,然后等着死在今后的某一轮游戏之中。”一直跪坐在安平和萧慕离身边的侍女突然开了口,这是她今晚第一次语气中带上了自己的情绪。

    萧慕离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侍女的变化,偏头去看她。侍女神情悲戚眼中又似有希望,她压抑着眸中泪光用极低的几乎只有气声的音量说:“萧姑娘,我是被晋王从西屏山抢来的,我从云州来的。求您救救我,我想回我爹身边。”

    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