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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眼,十年光阴便如那白驹过隙匆匆掠过。看着漠雨那孩子出落的一天比一天更加清丽灵动,我的担忧也一天比一天更沉重。

    十年前的臆想我于事后翻阅了众多典籍,终于在《凝氏秘录》中看到这样一段记录:南玉凤蝶,上古神宠。曜月皇族秘奉圣物。相传曾出现在开国国母分娩当日,佑使难产的皇后母子平安。后经种种不可外传的经历,皇室将其奉为圣物,并降下密旨一道“凡举曜月国内得此蝶庇护之女子,必予帝后之礼遇;若年龄与帝相当,则尊为一国之母,以感天恩。”

    这段记录在有心人看来,或许是飞黄腾达的机会,然对于我,却几乎等同于晴天霹雳。想想那个总是挂着温暖笑容的孩子,纵使调皮捣蛋,却总是本持一颗善良剔透的心去呵护身边的每一个人,看似机灵的她,骨子里始终藏着憨直到傻气的执着。她对我们这些家人的爱,热烈而直接,几乎可以融化凝氏百年基业积郁以久的阴冷残酷,让这样一个孩子入宫为妃为后,跟推她坠落万丈深渊有什么区别?可是作为凝氏嫡女,四年后的选秀她怎能逃得过?何况,当今圣上早已度过不惑之年,我的雨儿却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子……

    “对了!逸染,我还有逸染。雨儿这丫头似乎很喜欢他,而他刚好是皇子,那么,我何不顺水推舟呢?……”

    “什么?雨儿私进后山还摔落山崖,人怎么样了?”我压下心中喷薄的恐惧,面对属下带上沉着的面具,心中祈祷:我的雨儿,你千万要好好的,等着我回去。爹一定会让你安然无恙的。

    之后的几天,我显得有些暴躁,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也日益扩大,只惦着尽速赶回凤栖,守在女儿的身边。

    终于回来了,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听说雨儿已经没有大碍,但因为跌下山崖时撞到头,醒来后什么都记不得了……其实,这些我倒不担心,唯独听晖儿说,我的雨儿清醒后性情也变了不少,冷漠淡然的直叫人忧心,这可如何是好?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儿我着实丢了方寸。

    这个雨儿,见到我竟然盈盈下拜,行标准的请安礼,而不是冲进书房用粘腻到让人心疼的声音唤我“爹爹,爹爹”,急切地抱着我的脖子撒娇。她扫向我的目光冷冽清寒不带感情,浅笑的容颜不曾改变却遍寻不到温暖。甚至整个谈话过程中,总能做到进退得体,有礼有度。可却对我处处防备,步步试探。如此,怎能不让我心痛,甚至开始怀疑:这,还是我那如春风般温暖的雨儿吗?

    从知道自己年满14岁将被送入宫廷参选秀女,雨儿便把自己深锁在院子里,没有哭闹,更没有缠着我或漠晖撒娇,说她不愿进宫,要我们为她想办法。我的雨儿只是安静地呆在屋子里,搜罗着各种有关曜月王朝的书籍,做着她自己的进宫准备。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失落,被捧在掌心里疼大的孩子,如今居然不再需要我的庇护,我,仿佛被抛弃了呢·····不过,孩子确实是长大了,我,是不是也该想通一些?雨儿失忆了,我这父亲对她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存在,于是,她望向我的眼中充满了戒备。所以我必须主动靠近,告诉她“父亲”是值得信任的,这样,我才有可能找回“我的雨儿”。

    想到此,我便拿着《凝氏族录》冲出了大门,一心扑向鉴镜堂——找女儿。

    忐忑了几天,终于在这里见到了雨儿。此次,她总算愿意把不安与怀疑全部展现在我面前。看来,不管孩子如何成长,父母终究是最坚实的依靠。我告诉雨儿,想将她许给逸染,如此,她便能避免入宫成为帝妃。她点头了,看来没有什么不满意。我的雨儿好像真得很喜欢逸染那小子呢!

    然而后山会面,雨儿的一席话让我心惊。她竟然只凭着《凝氏族录》便将当年内廷事件的经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是何等惊人的分析能力?雨儿,是什么时候历练的这般出色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将当年那件事中可以透露的真相都告诉了雨儿。出乎意料,这个11岁的半大孩子,竟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反倒用不住的点头来印证自己猜测的准确性。

    直到我说起当年的兰妃——逸染的母亲,她才有所触动,并将自己的疑惑娓娓道来,且肯定地说兰妃的自缢必然不简单。我如她所愿对这部分真相加以叙述,却惊觉这样残酷的事实还是吓到了她,悔恨如潮水般袭来。然未曾想到,片刻后,雨儿就收起所有的震惊,默默起身请求告退了。这样的女儿,让我心疼,迷惘也加深了。

    倘若知道这次谈话会将雨儿卷入如后的血雨腥风,让她在皇位争夺的漩涡中痛苦挣扎、小心求生,我一定什么都不说,也绝不会将她推向飒逸染。但,这一切是我可以改变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