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我没有见过你。”

    她拖着一副姣好的身躯,面容莫名的红润,却给人一种怪异的印象。

    好像一只破旧的银船,被摧残得更加增添了凄美,却也不再出航。

    挽留她,使她停泊的也并非鲜花与美景,而是……什么呢。

    她僵硬地把手搭在腰上,低下头。褐色的头发垂落,发根湿漉漉的沾着黏腻的水汽。

    她眼睛很大很美,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像个少女,眼角沧桑而无用地耷拉着,尽力显出茫然与疲惫。

    就是这样的女人,空荡荡地注视着坐在台阶上的老妇。

    全身被颜色灰暗的长袍包裹,脸和头发也都遮得严严实实。——原先——是双手撑在身后,把胸脯微微支起的。

    被搭了话,立即收敛一股子娇气的违和感,肢体有些僵硬地端正做好,驮着枯瘦的脊背。

    但那兜帽下的,恐怕不会是一双混沌的眼睛。

    她恍恍惚惚地想着,被老妇带着竟也流露出些许高贵的举止,温顺地弯下腰来。

    “我在这里住了许多年。”说这话时,带着些自嘲的语气,“我想……我可能能帮的上您,如果您需要的话。”

    “心中存有善意,一定要时时施为。”黑洞洞的袍中,发出一把子不自然的衰哑,“原先有的不会丢失,心灵的高贵会一直叠加。”

    “……我不懂。”

    “好孩子。”

    即是夸奖,也是解释。

    “——我?”

    女子的语速缓慢,口齿清晰,却又如此吃力地辩解,

    “我是个yín、dang的女人。”

    “任何。任何从性别延伸出的贬义词都不应该存在。”

    老妇有些急切,句尾抛起一阵清脆诚恳的幻音,又沙哑着沉淀下来。

    “不要贬低自己,当心那是不公平的。”

    “即使起因不公,终究是事实了。”

    女子垂着眼回答。

    “如果你想让我贬低你,承认你的缺陷使你安心——”

    老妇沉闷地说着,慢慢地拒绝,

    “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我不知道真相如何。……哼,我也不会听你的故事,你就带着疑惑走开吧。”

    “可是。”

    女子莫名地看着她,突然恍悟道:

    “请告诉我,您的尊名。”

    老妇垂在脸侧的兜帽晃了晃,没有抬头,但似乎是在看她。

    “……”

    无声的疑问。

    “……怎么会有人类,不对他人的苦难感兴趣呢。”

    她像是厌弃着什么,温顺地解释道。

    然后轻轻别开脸。

    “况且,您给人的感觉很年轻。”

    “你的敬畏之心呢?”

    老妇没有否认,冷淡地哼了一声,

    “擅自猜测……我已经老得无可救药了。就是这样。”

    女子怔了怔,不知不觉已经脱离了自暴自弃、行尸走肉的状态。嘴角浮现一点真正红润的笑意,抱怨似地道:

    “敬畏之心……我么?很难了。您不想听,我却偏偏讲一下……呵呵。”

    老妇没有责备,却也没有说什么。

    “如果是您的话,就不会把这当做疯女人的妄想了吧。是的……是的……我曾经被天父拥抱过。”

    “……这很寻常。停止吧,我不想再听了。”

    老妇厌倦地嘟囔,把同外表不符的双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但是,已经说了五句话以上,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不然,就是无用的社交。”

    莫名的期冀隐藏在底下,她冷硬地批判着。

    “达那厄。我的名字是达那厄。”女子坦然地回答,“您很少被这样搭话呢。”

    老妇:……

    “你。”

    原本就可以弯曲的脊背又更加弓起一瞬,若无其事地落了回去。

    “和你儿子真像啊。”

    “珀耳修斯。啊,您怎么见过他?若我们母子二人都能与您偶遇,未免太巧合了,您专程来寻找他吗?以及,应该是他像我才对。”

    达那厄忧郁地说了一串,摇摇头,

    “珀耳修斯,我的儿子才十岁。他现在却背负着什么使命吗?娱乐神明的使命?”

    她似乎带着一点偏见和愤恨,可老妇——算啦就是赫斯提亚——也没有勇气纠正她。

    话说,“也有好神哦比如说我,只有我”这种话纠正起来一点意义都没有,还有点自恋!

    “他将来会成为英雄。”

    赫斯提亚不知为何,说出来自己的猜测和想象,她很少这么不负责任。哪怕只是自己说的话。

    “是什么。”

    达那厄问,

    “英雄是什么。”

    若无其事地问框架这么大的问题,她根本就没办法解释啦!

    “是,文明的花。代表的作物。”

    “文明……什么……”

    达那厄慢慢地不再说了。这大概是神明们用来概括什么的,傲慢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