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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会有很多人来聚集在这里。”

    “请好好地对待他们,就像对待你现在的子民,以后你们就只有这些同胞……”

    “食物……火……堡垒……”

    从战/争中败走的智将,惊醒。

    他睁开眼,被众神戏弄,又被神明寄予厚望。

    他想起那个智慧的人,有平静宽和的眼睛,向这样的未来轻轻颔首。

    这是托梦吗?那是谁?

    奥德修斯有一个猜测。无论如何,灶女神是唯一一个在神明要灭绝他们时,还提供福赐的女神。她颁赐的火焰永不熄灭,给予了他们太多帮助。

    他披衣起身,冲出屋外,转头望着一片雪白的王城。

    在他前方,大海在其主的默许下,冻结千里。坚冰覆盖海面,闪烁着细碎的寒光,倒映在薄薄的清晨之下。

    奥德修斯没想过要扩张领土,但他这个小小的国家在一点点变大。

    那块欺瞒过众神的小小牛皮,在王宫的顶部贴着。

    王国的东边,果然又有人影匆忙的过来,对卫兵恳求着。

    其实不用,这个王国早已打算好接纳一切难民。失去了一切,不得已来到陌生的地方……不应该还这样。

    他走到那边去,乱糟糟的一片。直到卫兵叫了一声,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个朴素俊美的中年人,就是此地的国王。

    看着诚惶诚恐的人们,奥德修斯内心有点苦涩。

    他想过,如果灾难真的有过去的那一天,自己就不打算做国王了。

    没有国王的国家,要怎么运转呢?

    他想象着。

    这种天灾,真的有结束的那天吗?

    梦中的呓语,渐渐却清晰起来。

    【你是一颗星星。哪怕历经了诸多磨难,最后拥有着幸福结局的星星……也只有你一个。】

    【好好的……好好的……】

    要见证多少不公与不幸,才会这样安慰他?

    那个声音说,一定要坚持下去,祂回去改变这一切的根源。

    奥德修斯当然会坚持下去,哪怕没有那火一般的言语。活下去这件事总该坚持,人类就是这样。

    ——所以。

    你那令人悲伤的名字——

    -

    奥林匹斯山有一次被阴云覆盖,这一次,不再是因为神王的怒火。

    不再风和日丽,不再有叽叽喳喳的笑语。

    大雪从神域开始落下,掩埋了奢靡浮华。

    操纵着大雪。四季从农业之神起分,但众神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为何这样不相关的能力也为他所有。

    有时众神是一体的,就像上个纪元的人类,他们的毁灭者实际是波塞冬。

    可现在,他们只知道这一纪元出手的德墨忒尔待在奥林匹斯山最为偏僻的角落,日复一日地催动灾难,从不现身。

    仿佛被暗示了一般,没有神明试图接近那个角落。

    不然,一定会发现那座木质的宫殿,再次被透明的藤蔓层层缠绕。

    黑发蓝眼的毁灭者坐在台阶上,眼神空洞,如墨刻在眼下的名字,裸/露出鲜红的色彩。

    就像那个人的血一样。

    姐姐,姐姐,姐姐……

    他动用的力量越多,越惶恐。

    在预言中,要死在地上的姐姐,死在他的身体上……腐烂在他的内部。

    可是她在哪里啊?

    几乎是在报复,他处于本能使大地的意志和执念回流。不对……他的本能,应该是爱着姐姐才对……

    毁灭人类,降下大雪,他不后悔。他早已对那些得到太多关注的蝼蚁恨之入骨。

    可是姐姐呢?他明明……明明想要更爱她。为什么不去找她?

    啊——啊——原来是这样。

    他找不到姐姐了。

    德墨忒尔找不到赫斯提亚了。不……他和她总会有重逢的一天,一向是这样的……

    他仰躺在台阶上,向上徒然地伸出手。像在祈求赐福,祈求解救。

    ——然后,真的得到了回应。

    【德墨忒尔。】

    【你又干坏事啦?坏孩子,坏孩子。】

    【过来,到姐姐这来。】

    德墨忒尔睁大双眼,指尖因过度的输出而接近枯萎,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站起来,露出脊背与奥林匹斯山连接的,雪白的根——被他不假思索地扯断,流出金色血液。

    大雪短暂地停歇了。

    德墨忒尔推开殿门,撞击的气浪扩散到他面前,沿途的一切都被碾平,停滞在女神的宫殿前方。

    奥林匹斯山静谧的界限,被战斗所突破。

    少年模样的神王挥开权杖,雷霆嗡鸣,他笑眼看向不再下雪的天空,转而注视着眼前与他交战的孩子。

    苍发,眸中的异彩冰冷,盖亚预言他会摘得自己的王冠。

    而盖亚,刚刚苏醒。

    宙斯不觉得有什么,毁灭这一代人类,制造下一代,让赫斯提亚忘掉烦恼,回到奥林匹斯山。

    和上一次做过的一样。不过……

    “你倒是很深情。”

    他举起权杖,布满阴云的天空破开一个口,泄露天光,确实雷霆的威光。

    像在自嘲一样,注视着智慧与战争之神,继续说道,

    “这一点比起我来,倒是进步了很多。”

    苍发青年依旧不喜言语,刺目的彩眸沉默而锐利,似乎象征着他矫正的意图。

    矫正这一切。

    因为神明不会有错,而理所当然的这一切。

    德墨忒尔烦躁无比,眼看着手中就要具现镰刀,又突兀地停止。

    脊背上雪白的断口溢出,催促着大地的新生。

    不知为何,德墨忒尔想唱歌。

    藤蔓沿着山峦疯狂蔓延,如血流在地的表皮下奔流。,追逐着被消磨过的一瞥。

    【忘记……我……再次……】

    一直到那个溶洞前,疑惑地停下。

    这个命运所居住的溶洞,已不再为神秘的雾所保护。

    即使是人类,都能轻易地进入窥探。

    还选择躲藏在这里吗?还是……为什么?